2011年12月18日 星期日

不如憐取眼前人

民國1001217日,星期六,在家裡觀看HBO播放泰倫馬力克Terrence Malick導演,20051225日上演的「決戰新世界」The New World,這部電影其實是愛情片,相當於真人版的《風中奇緣》,劇情的主軸就是愛情,兩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的愛情。柯林法洛Colin Farrell飾演的英國上尉,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,想去開疆闢土,決定離開心愛的原住民公主(歌莉安卡姬卓Q’Orianka Kilcher飾演),臨走前,他交待別人在二個月後,告訴原主民公主,他因為船難死了。原住民公主傷心欲絕,後來遇到一位菸農(克里斯丁貝爾Christian Bale飾演),對她百般照護,她為了報答他,接受他的求婚,為他生下一子。直到有一天,她得知上尉沒死,已經回到倫敦,她心裡再度燃起當年的激情,她老實對丈夫說:她的心早就嫁給了那個原本應該已經死亡的上尉。丈夫決定帶她到倫敦和情人見面。在他們見面時,她才發現,當年那股奮不顧身的熱愛已不復存在,她沒有情不自禁地擁抱他,他們只是靜靜地走著,聊著離別後的變遷。她問上尉,你找到夢想的印度了嗎?上尉回答說:「也許我早已經錯過。」他們就在彼此祝福之後分開。告別舊情人的她,趕緊去找自己的丈夫。第一次,她主動勾著他的手臂走路,深情吻著他。她終於明白什麼才是真愛、幸福.。就在他們離開倫敦、準備前往搭船返回維吉尼亞時,她在途中病逝了。

知事君體,直言得賞識,也因此常被謫降

晏殊(991~1055),字同叔,5歲能詩,有「神童」之稱。7歲能文。景德元年(1004),江南按撫張知白聞知,極力舉薦進京。次年,14歲的晏殊與來自全國各地的千名考生同時入殿參加考試,從容應試,援筆立成,受到真宗的嘉賞,賜同進士出身。第三天複試「賦」時,看題後奏道:此賦題自己以前曾做過,請求另改他題。其誠實與才華,更受到真宗的讚賞,授其秘書省正事,留秘閣讀書深造。
沈括《夢溪筆談》卷九載:
晏元獻公(晏殊)為童生,張文節薦之於朝廷,召至闕下。適值帝禦試進士,便令公就試。公一見試題。曰:「臣十日前巳作此賦,有賦稿尚在,乞別命題。」上極愛其不隱。及為館職時,天下無事,許臣寮擇勝燕飲。當時侍從文館士大夫,各為燕巢,以至市樓酒肆,往往皆供帳為遊息之地。公是時甚貧,不能出,獨家居,與昆弟講習。一日,選東宮官,忽自宮中批除晏殊,執政莫知所因,次日復進,上諭之曰:「近聞臣僚,無不嬉游燕賞,彌日繼夕,唯殊杜門與兄弟讀書,如此謹厚,正可為東宮官。」公既受命,得對,上面諭除授之意。公語言質野,則曰:「臣非不樂燕遊者,直以貧,無可為之具。臣若有錢,亦須往,但無錢不能出耳。」上益嘉其誠實,知事君體,眷注日深。仁宗朝,卒至大用。

北宋仁宗即位之後,晏殊提出「垂簾聽政」的建議,協助穩定政局,其後天聖五年(1027)37歲,直言違反劉太后旨意,以刑部侍郎貶知宣州,後改知應天府。明道元年(1032)42歲,晏殊升任參知政事(副宰相)加尚書左丞,第二年又因諫阻太后「服袞冕以謁太廟」,貶知亳州、陳州。五年後召任刑部尚書兼禦史中丞,復為三司使。時值趙元昊稱帝,建立西夏國,並出兵陝西一帶。晏殊奏請仁宗加強軍備,宋軍很快平定了西夏的進犯。慶曆二年(1042)52歲,晏殊官拜宰相,以樞密使加平章事。第二年,以檢校太尉刑部尚書同平章事,晉中書門下平章事,集賢殿學士,兼樞密使。慶曆四年(1044)54歲,因撰修李宸妃墓誌等事,遭孫甫、蔡襄彈劾,貶為工部尚書知穎州,後又以禮部、刑部尚書知陳州、許州。60歲時以戶部尚書、觀文殿大學士知永興軍。63歲知河南,遷兵部尚書,封臨淄公。
64歲因病回京就醫,並留任侍經筵,為皇帝講授經史,其禮儀、隨從均與宰相待遇相同。至和二年(1055)65歲,病卒京都開封。仁宗親往祭奠,追贈為司空兼侍中,諡「元獻」,並親篆其碑曰:「舊學之碑」。

薦拔人才,大力興學

晏殊雖多年身居要位,卻平易近人。他唯賢是舉,范仲淹、孔道輔、王安石等均出自其門下;韓琦、富弼、歐陽修等經他栽培、薦引,都得到重用。韓琦連任仁宗、英宗、神宗三朝宰相;富弼身為晏殊女婿,但殊舉賢不避親,晏殊為宰相時,富弼為樞密副使,後官拜宰相。
37歲第一次被貶,至應天府期間,大力扶持應天府書院,力邀范仲淹講學,培養大批人才。該書院又稱「睢陽書院」,與白鹿洞、石鼓、嶽麓合稱宋初四大書院。《宋史》本傳說:「自五代以來,天下學校廢,興學自殊始。」慶曆三年(53),在宰相任上時,又與樞密副使范仲淹一起,宣導州、縣立學和改革教學內容,官學設教授。自此,京師至郡縣,都設有官學。這就是有名的「慶曆興學」。

好燕飲,宴遊之際作詩詞

晏殊性剛簡,自奉清儉,好燕飲。葉夢得《避暑錄話》卷2載:
晏元憲公雖早富貴,而奉養極約,惟喜賓客,未嘗一日不燕飲。而盤饌皆不預辦,客至,旋營之。頃有蘇丞相子容,嘗在公幕府,見每有嘉客必留,但人設一空案、一杯。既命酒,果實蔬茹漸至,亦必以歌樂相佐,談笑雜出。數行之後,案上已燦然矣。稍闌,即罷遣歌樂曰:「汝曹呈藝已遍,吾當呈藝。」乃具筆劄,相與賦詩,率以為常。前輩風流,未之有比。

開創北宋婉約詞風,有「宰相詞人」之稱

晏殊生平著作相當豐富,計有文集一百四十卷。能詩、善詞,文章典麗,書法皆工,而以詞最為突出,有「宰相詞人」之稱。晏殊的詞在北宋時期被認為有承先啟後的重要地位,他的詞風格上吸收了南唐「花間派」溫庭筠、韋莊的格調,也受到馮延巳典雅流麗詞風的影響,開創北宋婉約詞風,被稱為「北宋倚聲家之初祖」。《宋史》本傳說他「文章贍麗,應用不窮。尤工詩,閒雅有情思。」他一生顯貴,故其詞工於造語,多是會友宴遊之作,以男歡女悅、別緒離情為主要內容,但他的作品並不單純如此,而孕育著深厚的悲戚之感,語言清麗,聲調和諧,寫景重其精神,賦于自然物以生命,是其特色。
晏殊一生寫了一萬多首詞,大部分已散失,僅存《珠玉詞》136首,風格含蓄婉麗,多表現詩酒生活和悠閒情致。《珠玉詞》中沒有長調慢詞,全是小令。這是因為,一方面當時慢詞尚未流行,晏殊篤守「花間派」的成規;另一方面,晏殊這些詞大都是在酒席或壽筵上臨時即景之作,不是仔細用心推敲出來的。同時,晏詞集中沒有一首是應酬朋友的次韻之作,可見晏殊填詞純為抒寫自己的性情,故有真性情。晏殊的作品中有不少膾炙人口的名句,如「無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識燕歸來」〈浣溪沙〉、」、「昨夜西風凋碧樹。獨上高樓,望盡天涯路。欲寄彩箋兼尺素,山長水闊知何處」〈鵲踏枝〉、「紅箋小字,說盡平生意,鴻雁在雲魚在水,惆悵此情難寄」〈清平樂〉、「念蘭堂紅燭,心長焰短,向人垂淚」〈撼庭秋〉、「勸君莫作獨醒人,爛醉花間應有數」〈木蘭花〉、「憑高目斷,鴻雁來時,無限思量」〈訴衷情〉等佳句廣為流傳。

無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識燕歸來

一曲新詞酒一杯。去年天氣舊亭台。
夕陽西下幾時回。

無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識燕歸來。
小園香徑獨徘徊。

──晏殊〈浣溪沙〉

這首詞雖含傷春惜時之意,卻實為感慨抒懷之情。詞中的名句「無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識燕歸來」,形容人的意志所不能挽回的情景,即使只是個人一時的無名的悲感,也含蘊著人類永恆的自古以來即無可奈何的悲感,由此而感到人類普遍的永久的無可逃避的命運。詞中涉及到時間永恆而人生有限這樣深廣的意念,卻表現得十分含蓄。
晏殊〈浣溪沙〉中「無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識燕歸來」為一千古名句,但這兩句並非全為晏殊為作。據南宋人胡仔所編《苕溪漁隱叢話》引《復齋漫錄》記載,宋仁宗天聖五年(1027),晏殊有事前往杭州,途中經過揚州,他先進大明寺內休息,由於當時寺廟都設有詩板給文人題詩,晏殊頗欣賞詩板上的一首五言律詩〈揚州懷古〉,經過打聽,得知作者乃江都縣尉王綺;其後晏殊派人找王綺用餐,並告訴王綺自己有一句「無可奈何花落去」,但就是對不出適當的句子,王綺一聽,即問晏殊可否對以「似曾相識燕歸來」,晏殊當場讚賞不已,立刻提拔王綺為其幕僚,並向朝庭薦舉,仁宗召綺入京,授集賢院學士。
晏殊對「無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識燕歸來」這兩句極其鍾愛,將其寫入了〈浣溪沙〉一詞,成為歷代傳誦的名句,只是,「似曾相識燕歸來」這句的原創者是王綺,而不是晏殊。後來晏殊寫了〈假中示判官示張寺丞王校勘〉的七言律詩:「元已清明假未開,小園幽徑獨徘徊。春寒不定斑斑雨,宿醉難禁艷艷杯。無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識燕歸來。遊梁賦客多風味,莫惜青錢選萬才。」記述此事。依詩中尾聯,作者以梁孝王自喻,表示要「鑿石索玉,剖蚌求珠」,晏殊不愧是難得的九方皋,不但張先、王綺是出自他的門下,連歐陽修也是出自他的門下,足見其賢相風度和曠達豪俊的性格。

不如憐取眼前人

一向年光有限身。等閒離別易銷魂。
酒筵歌席莫辭頻。

滿目山河空念遠,落花風雨更傷春。
不如憐取眼前人。

──晏殊〈浣溪沙〉

同樣是〈浣溪沙〉的詞牌,前一首關照的是主觀的悲哀,這首詞則推到客觀世界的無情運轉「滿目山河空念遠,落花風雨更傷春」。從這裡,也就得出珍惜現在的結論:「不如憐取眼前人」。
這首詞是《珠玉詞》中的別調。晏殊詞作,用語明淨,下字修潔,表現出閒雅蘊藉的風格;而本詞中,作者卻一變故常,取景甚大,筆力極重,格調猶上。
「不如憐取眼前人」的千古傳誦名句,典故出自唐朝著名詩人元稹所著〈鶯鶯傳〉,又名〈會真記〉,故事情節略以:張生遊於山西的普救寺,正好趕上崔相國夫人攜女兒鶯鶯回長安,也寄居寺中。當地軍人搶掠百姓,張生護衛崔夫人得免於亂。夫人設宴致謝,使鶯鶯出見,張生一見鍾情,後托婢女紅娘寄簡,終至幽會相敘,結果張生始亂終棄。事隔一年多之後,小姐委身嫁人了,張生也另有所娶。有一回張生適巧經過她住的地方,竟然以「外兄」的名義,向鶯鶯的丈夫要求見鶯鶯。崔鶯鶯的處理方式是不見。並賦詞兩首謝絕:「自從消瘦減容光,萬轉千迴懶下床,不為旁人羞不起,為郎憔悴卻羞郎。」、「棄置今何道,當時且自親,還將舊時意,憐取眼前人。
這首〈浣溪沙〉是晏殊的代表作。此詞反映了作者人生觀的一個側面:悲年光之有限,感世事之無常;慨歎空間和時間的距離難以逾越,慨歎對已逝美好事物的追尋總是徒勞,山河風雨中寄寓著對人生哲理的探索。詞人幡然感悟,認識到要立足現實,牢牢地抓住眼前的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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